傳說武則天稱帝後,於一個冬夜品酒賞雪,看見御花園的臘梅盛開,酒後忽然發奇想,認為以她至尊無上的地位,應該可以令百花為她連夜綻放,讓她可以於翌日雪中賞花。於是揮筆寫下催花詩,下詔命令百花連夜齊開。眾花紛紛屈服於武則天的淫威之下,提前在寒冬中盛放,唯獨牡丹不從。武則天一怒之下命令將整個長安城的牡丹摧毁,而牡丹亦因此被貶洛陽。

臘日宣詔幸上苑/催花詩全文, 武则天, 691.
中國古代在封建君主專制政治下,皇帝是天子,是百姓之父;皇后是萬民之母,必須要「母儀天下」,以慈悲、寬厚的胸襟,關愛及教化天下臣民。嚴格來說,武則天是皇帝不是皇后,而事實上,亦很少有人因為她「母儀天下」而記住她。武則天有沒有真正令百花連夜齊放沒有人可以證實,但兼具創造與毀滅雙重人格的她,被神格化後,形象很切合被稱為「大母神」(The Great Mother) 的原型女性,比起東西方歷史上任何一位皇后或女皇帝,更接近偉特版塔羅牌(Rider-Waite-Smith Tarot)3號牌皇后(The Empress)的氣質。
偉大的母親 VS 可怕的母親
大母神原型是由師承自榮格(Carl Gustav Jung)的分析心理學家埃利希‧諾伊曼(Erich Neumann)所提出,是人類集體潛意識中對母親原型的投射。然而,萬物皆有正反兩面;有光,就有影。在榮格的世界中,所有原型都必然擁有一個沉睡於個人無意識中(Unconscious)的陰影(Shadow) 。陰影不一定邪惡負面,陰影只是殘酷,會真實地反映出與我們「人格面具」(Persona)相反的一切──潛藏於軟弱中的暴戾、正氣凜然底下的齷齪、因自卑感而爆發的狂妄自大;是我們每個人最深層、最不可告人的慾望。所以有「偉大的母親」(Great Mother),就必然有「可怕的母親」(Terrible Mother) 。「偉大的母親」帶來的是生命、藝術及思想的創造力;而她的陰影 ──「可怕的母親」,帶來的就是死亡及毀滅一切的力量。

SNOW WHITE AND THE HUNTSMAN, 2012.
偉特版塔羅牌的皇后,其實是希臘神話中司掌農業、穀物,能夠令大地豐收的地母神德墨忒爾(Demeter)。當德墨忒爾得知女兒普西芬妮(Persephone)被冥界之神哈廸斯(Hades)擄走到冥界成婚後,盛怒的她命令宙斯(Zeus)立即將普西芬妮從冥界帶回人間,否則令所有農作物枯萎,大地一片荒蕪,展示了她屬於「可怕的母親」的一面。宙斯不得不出手,冥神答應讓普西芬妮回到人間,但他讓妻子臨走前吃下六粒石榴籽,而吃過石榴籽後的普西芬妮每年必須回冥界6個月,所以普賽芬尼每年會在春夏時回到人間與母親團聚、在秋冬時回到冥界部伴丈夫,人間亦因此有了春夏秋冬四季。牌中皇后身穿印有石榴圖案的長袍,喻示了她就是地母神的身份。

ANTOINE-FRANÇOIS CALLET, CERES BEGGING FOR JUPITER'S THUNDERBOLT AFTER THE KIDNAPPING OF HER DAUGHTER PROSERPINE, 1777.
早期的塔羅皇后牌並沒有母性的象徵,皇后的形象通常都顯得獨立、強大,而牌中的象徵意義都是蘊含與地位、財富或權力有關的原素。

FROM LEFT TO RIGHT: VISCONTI DI MODRONE TRIONFI TAROT, 1442. CLAUDE BURDEL FRIBOURG TAROT, 1751. CARLO DELLA ROCCA, EARLY 19TH CENTURY.
直至19世紀法國神秘學家埃利法斯·利維(Eliphas Levi)在他《高等魔法的信條與儀式》(Transcendental Magic: Its Doctrine and Ritual)一書中,根據《聖經》啟示錄12.1章的描述:「天上出現了一個偉大的奇蹟;一個女人身披太陽,腳踏月亮,頭上戴著由十二顆星組成的冠冕」,將3號牌中的皇后變成聖母瑪利亞,自此塔羅牌皇后才開始注入母親的象徵意義。

FROM LEFT TO RIGHT: IMMACULATE CONCEPTION, FRANCISCO DE ZURBARÁN, 1630. OSWALD WIRTH TAROT, 1889.
偉特將聖母瑪利亞轉化成地母神,也就是大母神原型,象徵着對生命充滿熱情的態度。這種熱情,跟母愛一樣,是純粹的、不講求理性、無任何道德規範,是一種源自內心完全不受控制的情感。在正面的情況下,這種熱情令人得到極大的幸福感;當快樂完全建基於感覺或慾望滿足之上,熱情就會變質,而皇后牌在這個情況下則意味著過度被情緒牽引、盲目追求享樂、拒絕面對現實、或自我縱容,以至浪費生命。地母神德墨忒爾的女兒普西芬妮,雖然是被擄走的,但後來她真心愛上擄走她的冥神。德墨忒爾每年春夏要女兒回人間陪伴左右,是母愛還是拒絕面對現實,透過操控女兒來換取滿足感?

RIDER–WAITE–SMITH TAROT, 1909. FROM LEFT TO RIGHT: THE HIGH PRIESTESS. THE EMPRESS.
偉特將埃利法斯·利維3號牌皇后腳踏的月亮,放到2號女祭司(The High Priestess)的腳下,讓皇后與女祭司扯上關連。女祭司背後印有石榴圖案的帷幕,暗示她就是普西芬妮,而帷幕背後的水則象徵着無意識及其隱藏的精神智慧。
正如榮格所說:「除非你意識到你的無意識,否則無意識將主導你的人生,而你會將其稱爲命運。」
能夠揭開女祭司背後的帷幕,有意識地了解無意識蘊藏的智慧,才能洞悉生命的存在意義與價值,這也是0號牌愚者經歷21張大塔羅牌 (Major Arcana)的人生目標。而2號牌向前行的第一個關口就是皇后牌──母親。
對很多人來說,母親的確是人生的一個關口。當你抽到3號皇后牌的時候,記得有「偉大的母親」就必然有「可怕的母親」。
別讓「可怕的母親」成為你生命的絆腳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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